吕虹

　　（四）深入蒋阵

　　沈琬、明之到达重庆后，沈琬的国民党特别党证很快下来了。兼任中统局局长的朱家骅及中央党部副秘书长甘乃光等三人是她的入党介绍人，水涨船高，沈琬就这样顺利地跨进了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处的机要处。机要处原有的一个老速记员，与沈琬用的中文速记方法截然不同。这有利沈琬做情报工作。沈琬到职不久，他被提升为科长，对沈琬的调进自然欢迎。加之沈琬曾在国民参政会与他们共同工作过，与机要处的处长、科长都熟识，一去，沈琬就很快被信任，安排她在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会（中央常会）担任速记。孙悟空就如此这般地步步为营，钻进了铁扇公主的肚皮里。

　　当沈琬囊括了国民党中央党部的组织人事情况，带有国民党即将召开重要会议的信息及中央常会的主要内容、材料等去见董必武。董老连声呼唤：“啊！小速记来了！”在亲切的气氛下，董老为款待功高的小速记，拿出了豆腐干、花生来。沈琬还受到领导的鼓励与表扬。她的心，感到无比的甘甜，人生，美极了。

　　为了安全隐蔽，华明之不去“八办”，时任中央长江局书记的王明，按照董老约定的联系方法，到了他们的家。王明代表组织，为华明之接上了党的组织关系。鼓励沈琬再接再厉的努力，她的入党问题待组织上研究后即会作出决定。在肯定他们的工作业绩后说：“为了安全、隐蔽，你们两人不需要去‘八办’，组织上决定：今后领导联系你们工作的，将由吴克坚同志担任。”

　　两天后，一位个儿不高，说着一口湖南平江话的中年人来到了他们的家。他是位成熟老练的革命家，他是谁？他就是吴克坚。

　　吴克坚，中学时代就参加学生爱国运动。192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参加秋收起义，大革命失败后，于1930年至1931年参加中央特科工作。后去苏联、法国学习和工作。在法国，办过《救国时报》，抗战后归国。在（武汉）中共中央长江局当秘书长，后任（重庆）中共中央南方局常委兼《新华日报》总编辑。抗战胜利，他被中央社会部派至上海，领导沪、宁等地的情报工作。解放后，曾任全国人大副秘书长等职，已去世。

　　克坚兄弟般地同他俩议形势、谈政策，阐述党对国民党的总方针。他要华明之仍就近指导、协助沈琬工作。谋一掩护职业，也可扩大情报的来源，具体地部署了沈琬搜集情报的重点是：国民党主要头目的具体表现和主张。他对他俩在特科时白色恐怖下从事情报工作予以高度评价，对他们战斗在敌人眼皮下面不变色、心不跳的觉悟与毅力尤其赞许。他激励他俩，要沈琬在工作中争取入党。

　　他们战斗的情谊就从此开始了。

　　抗战进入相持阶段。

　　（五）揭露阴谋

　　武汉、广州失守后，日寇停止了国民党正面战场的战略进攻，对国民党政府的政策改变为以政治诱降为主、军事进攻为辅的方针。

　　蒋介石，这个集反动之大成的“反共英雄”，在当了“民族领袖”以后，祸心依旧。见时机已到，立即转变为消极抗日，积极反共。他以共产党作为他唯一的天敌，策划着新阴谋，实行溶共、防共、限共、反共的各种手段。

　　投降、分裂、倒退成为抗战中最大的危险。中国共产党高擎着“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的旗帜，领导全国人民，将抗战进行到底！

　　1939年1月，蒋介石将召开国民党五届三中全会，由中统局副局长徐恩曾代蒋介石起草了两个绝密文件，供五中全会讨论。一个是《防制异党活动的办法》（后改为《限制异党活动办法》），另一个是《关于共产党处置办法》，这些反动材料、文件被送到中央党部秘书处。沈琬看后，大惊失色，原来五中全会及两个反动文件的宗旨是：撤销陕甘宁边区，取消敌后根据地的一切军政组织。

　　敌人又举起了屠刀。1927年“四一二”事件中，上海宝山路血流成河的记忆犹新。由于吴克坚约定见面时间未到，沈琬、明之感到势态的险恶严峻，刻不容缓，军情似火。管什么风紧夜寒，沈琬冒着危险，由明之保护，防止敌人盯梢，机警地溜进了八路军办事处，向董老、博古告急。领导认真听取了情况后，要沈琬密切注视敌人动向及五中全会的全过程。

　　紧锣密鼓的国民党五中全会在重庆召开了，蒋介石包装得十分威仪严正。他主持大会并在大会上作报告。沈琬坐在主席台边，担任大会速记。她仔细听，认真记，连蒋介石的每一表情也不放过。

　　蒋介石面带微笑，但终难掩盖眉宇间的肃杀。他口口声声“国共合作”、“抗战到底”。但藏不住他额头上浮荡着的战云。沈琬一边记录，心里怒火中烧，但又必须克制自己。原来，蒋介石不但是大独裁者，是杀死工农千百万的大刽子手，而且是个出色的演员，两面三刀的大阴谋家。

　　每当夜幕浓重，会议情况由沈琬及时向董老、博古汇报。国民党讨论，制定的两个反动文件草案摘要和正式全文，先后由华明之送交给吴克坚。《关于共产党处置办法》未在大会讨论，由蒋介石秘密颁发。

　　会后，蒋介石撕破脸上的画皮，举起了屠刀：

　　这年4月，八路军山东纵队被袭，死伤400余人；

　　5月，国民党军队在陕甘宁边区修筑封锁线，包围住陕甘宁边区。

　　6月，国民党二十七集团军派兵包围湖南平江新四军通讯社，杀害了新四军参谋涂正坤，八路军少校副官罗梓铭，制造了平江惨案。

　　同月，在河北深县八路军被袭，死伤400余人。

　　黑浪滚滚，令人发指。

　　党中央后来从其他渠道也获得了《防制异党活动办法》这个反动文件，曾据以编写成《磨擦从何而来》的小册子，揭露国民党，教育我党指战员。

　　这年秋，毛泽东、周恩来对《防制异党活动办法》向国民党提出抗议，指出国民党秘密下达的两个反动文件是造成国共磨擦的根源。

　　10月，延安的《新中华报》，重庆的《新华日报》以及《国际新闻社》向海内外传导：《毛泽东与中央社记者谈话》的讲话，这讲话如金玉掷地。它，传遍了中国，传到了世界反法西斯阵营里，震惊中外，教育了人民。

　　毛泽东的话，针锋相对，铿锵有力。

　　“现在汪精卫有了个口号：反蒋、反共、亲日，汪精卫是国共两党和全国人民共同的敌人，共产党却不是国民党的敌人，国民党也不是共产党的敌人，不应该互相反对，互相限制。而应该互相团结，互相协助。我们的口号一定要和汪精卫的口号有区别，一定要和汪精卫的口号对立起来；而决不能和他混同。他要反蒋，我们就要拥蒋；他要反共，我们就要联共；他们亲日，我们就要抗日。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要反对。”

　　毛泽东重申了共产党人的立场与态度：

　　“……我们根本反对抗日党派之间那种互相对消力量的磨擦。但是，任何方面的横逆如果一定要来，如果欺人太甚，如果实到压迫。那么，共产党就必须用严重的态度对待之。这态度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后来，吴克坚把毛泽东如同惊雷似的声音传达给了沈琬、明之听，他俩深感振奋有份量。

　　1939年8月1日，毛主席在延安“追悼‘平江惨案的牺牲的同志’”大会上，站着对同志们讲了话：

　　“现在国内流行一种秘密办法，叫做什么《限制异党活动办法》，其内容全部是反动的，是帮助日本帝国主义的，是不利于抗战，不利于团结，不利于进步的。什么是‘异党’？日本帝国主义是异党。汪精卫是异党，汉奸是异党。共产党和一切抗日的党派，一致团结抗日，这是‘异党’么？现在偏偏有那些投降派、反动派、顽固派，在抗战的队伍中间磨擦，闹分裂，这种行为对不对呢？完全不对的。‘限制’，现在要限制什么人？要限制日本帝国主义者，要限制汪精卫，要限制反动派，要限制投降分子。为什么要限制最抗日最革命最进步的共产党呢？这是完全不对的。我们延安的人民表示坚决的反对，坚决的抗议。”

　　毛泽东再三强调，国民党要做亲者快仇者痛的事，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一件也不要做。他义正词严的声音在全国和世界传播。

　　国民党反共的第一个高潮已经到来，但是，他俩从一个巨人的声音中获得了无限的力量和责任。她得知过去送的情报，发挥了作用，感到一种幸福，一种欣慰。

　　情报工作是党的耳目，是侦察兵，它起的作用是千军万马也不能代替的。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向党组织提供了大量国民党中央党、政军各方面高层内幕情报。既有蒋介石、朱家骅、何应钦、白崇禧、陈诚、谷子纲等头目报告讲话中取的，其中有些情报具有战略、预警价值，为配合党的对敌斗争发挥了重要作用。多次受到组织、领导的表扬与嘉奖。

　　新中国成立，她改名安娜。沈安娜在隐蔽战线，“兢兢业业、埋头苦干、团结同志，做了大量情报业务和对外联络工作。30多年默默奉献，为党的情报事业作出了新的贡献。”

　　沈安娜的一生“是革命的一生，战斗的一生，是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奋斗不息、

　　无私奉献的一生。她的逝世，使我党失去了一位绝对忠诚、富有隐蔽战线斗争经验的无名英雄，使我们失去了一位可敬可亲的老前辈。”

　　党和人民将永远记住沈安娜同志为人民共和国作出的贡献！

　　（全文完）

沈安娜摄于2005年农历10月初一，时年90周岁。

庆祝建党80周年中央电视台心连心艺术团赴嘉兴慰问演出，沈安娜接受倪萍采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