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看报的故事

发布时间:2012-05-08

张朝杰

  我不知现在小学生什么时候开始看报的,不是指少年报,而是“大报”。我的同代人和他们相比可能“早熟”些。我小学三年级上学期时“一二.八”事变爆发,停学回家。每天晚饭前后,弄堂里有报贩来叫喊:“要看‘大晚夜报’(《大晚报》)来哉阿!十九路军打胜仗哉!东洋人吃败仗哉!”我父亲常要去买一份回来,他看完了我也看,不过我只看大标题而已。

  淞沪战役结束后,《大晚报》依然畅销全市。于是就有“大晚夜报,夜饭吃饱 ”这句话流行全市。就是说大家吃了晚饭(上海话称“夜饭”)后都要看《大晚报》,给该报做足免费广告。

  1937年“八.一三”后,我先逃难到老家广东潮阳。在乡下,只能看到时隔几天的“隔夜报纸”,但总比没有报纸看好些,因为当时很关心前线情况。而看到的却是:“我军撤离上海”,“我军反攻无锡”,“我军南京防线固若金汤;唐生智誓与南京共生死”。记得当年我看了这些标题感到可悲又可笑:明明吃败仗,嘴巴挺硬的。现在我是个老新闻工作者,反倒觉得当年可笑的是我自己。那是鼓舞人心,无可厚非的。

  我没想到197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不到一个月后,自己会进报社编辑部工作。如今报社编辑部里的大学毕业生比比皆是,硕士生也不在话下。当时编辑部大学毕业生寥寥无几,能阅读英文报纸的屈指可数。总编给我一个任务,看报社订的英文报,翻译可看文章供内部参考或报上发表。

  我看英文报纸是在香港读大一时开始的。看的是South China Daily News(《南华早报》)。一年后回上海进大学看North China Daily News。 可称为《北华早报》,但却取名为《字林西报》,因为是英商士林洋行创办的。没看多久,太平洋战争爆发,日军进入租界,《字林西报》被迫停止出版。

  回过头来说我在报社看到英文报有美国的New York Times (《纽约时报》)英国的Guardiance(《卫报》)和The Daily Worker(《工人日报》)。

  1956年的一天,我翻阅《卫报》,着实大吃十惊、百惊、千惊、万惊。我看到了赫鲁晓夫在苏共20大的“秘密报告”的英译全文,吓得不要说“大气”,就是“小气”也不敢吭一声,真的连在夫人面前也不敢透露半点风声。现在这个《报告》早已解密了。还有不少解密了的文件,有些看后的震惊并不亚于那个《报告》。由此,我想起一句话:“历史的真相总有一天会大白于天下。”

  最后要说的是不接触美国报纸的人,可能想不到的事:美国报纸油墨之脏,简直不可想象。用手指摸一下,手指全黑。我们饭前洗手,他们看报后也要洗手。为什么美国报纸这么脏,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想他们不会没有和我们报纸所用具有同样甚至更高质量的油墨,怎么会这么不顾广大读者的卫生问题呢?有人说是美国报纸张数多,一份报纸几叠,周末还要增版,老板不得不考虑成本费。也许就是这个道理吧!

  最后说说解放前看小报。小报在上海的出生年月比我早得多,版面比《申报》等小一半,因此称为“小报”。小报内容五花八门,报道真假难分,可以说天天有愚人节新闻。有些小报以桃色新闻(今称绯闻)吸引读者眼球。敌伪时期我小报看得最多,那时也恰逢小报的黄金时代。汉奸报纸少有人看,小报如雨后春笋。我看过的小报有《罗宾汉》、《海报》、《力报》、《立报》、《辛报》等,大都在理发店和澡堂里看,免费供应,但看后要归还的。我最喜欢看一家小报(忘其名)的足球比赛报道。记者用“单刀赴会”形容球员盘球深入对方场地;用“勇救阿斗”形容守门员抱住对方踢来的球,写得很生动,很受读者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