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讲昔日赌博与有关故事

发布时间:2012-07-11

张朝杰

  如果问我曾经赌博过吗?坦白交代:赌过,而且从十岁开始就赌了。

  乡有乡俗,家有家法。潮州乡俗规定虚岁十六为成人年龄。父亲家法规定每年从阴历小年夜起开赌,成人可以赌到元宵节;未成年者只能赌到正月初五“接财神”那天的晚上。

  以上说的赌,是在家里打麻将,一台一个铜板。压岁钱一块银元能兑换一百枚铜板,够我输的。正由于我输多赢少,因此我对打麻将至今没兴趣。到福利院来十一年有六、七个月,只参加过一次打麻将比赛,第一轮出线,第二轮就被淘汰了。

  回力球场的一个故事

  回力球场位于亚尔培路(今陕西南路)靠近霞飞路(今淮海中路)处,解放后先为上海市体育馆,后为卢湾区体育馆。走进回力球场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这一场参赛球员的照片和名字。他们大都是西班牙人,看照片我一个也不认识。名字我看像“叽里咕啰”、“唏哩糊涂”,一个也记不住。更不知道他们各自球艺的高低。知道了也没有用。听说中奖号码是由老板定的。停止售票和开场间有几分钟时间。如果有没人买的号(空号),出此号没人领奖,一场收入全归老板。

  回力球怎么打法,我倒是看清楚的。坐在为避免伤及看客(比赌客好听)而与球场有铁丝网相隔的看台上,只见场内空空荡荡,什么设备也没有。每场参赛球员6人,每人有一个从1到6不同的号码标记。开打先上2人,各人一只手上拿一只新月型的藤斗。开球者把一只球放到斗里,手一挥,球向前碰到墙上弹回来(这就是为什么称“回力球”),对手用斗接住后挥球到墙上再弹回来,谁没接住就出场去换一个球员上场。我不记得他们是循环制还是淘汰制,每场最后还有2人决赛,胜者号码列前,败者号码居后。这两个号码就是中奖号码。买奖票可以买单号或双号,奖金如何分配我搞不清楚,因为我从未得到过。去了三次,都空手而归,就没兴趣再去了。反正老板不会亏本的,每场售票所得,都先按规定比例收进一笔钱,余款作奖金。

  大学生倾家荡产--我听来的故事

  某大学有个常到回力球场去的学生,不惜花时间下功夫,统计回力球场两年里中奖号码,(当年没有电脑也真难为他了--笔者)结果发现1号次数占绝大多数次。于是他每天去买1号的单号票和含有1号的双号票,大发其财。他的行动日子多了,就引起了老板的注意。控制得奖号码的老板经过一番思考后恍然大悟,原来是自己出1号的次数太多了。他决定三个月不出1号。那大学生蒙在鼓里还死不服帖,不停地买1号,一次比一次买得多,心想马上会出1号,还可以翻本发财,终于倾家荡产。

  跑马厅两个故事

  跑马厅位于今人民公园,赛马时我去过。买马票也是从1到6号中买单号或双号,因为每次上场6匹马。赛前,在靠今黄陂北路墙内马厩前的一块空地上有六个人牵这6匹马溜着,给来客看看哪匹马强壮些,然后再去买马票。我去看了,自知没有伯乐(古时善于相马的高手,有"先有伯乐,后有千里马"之说)的能耐。赛马的规则懂的人多,我就不噜苏了。我去了三次都没得奖,就没雅兴再去了。

  草坪上祖宗墓--我见其物的故事

  从跑马厅的看台上,我看到椭圆形跑道中间草坪靠东半面处有一座坟墓,据说是当地被英国人圈定跑马厅时,有多家人的祖坟在这块地里。就这一家说什么也不肯动迁,给多少钱也不接受。英国人没办法,只好让这座祖墓留在跑马厅里,每年清明节还得让这家人走进跑马厅,到祖坟点烛烧香拜祭扫墓。我说这家人有骨气,是好样的。

  看台前绞刑架--我识其人的故事

  我在南洋模范中学读初中时,同班同学有个周钦祥。他弟弟周钦吉比我们低一年级。兄弟二人性格极其内向,有同学起绰号叫他俩“阴死鬼”。谁都不知他俩内心的痛苦。他们的父亲有小房子(古称“金屋藏娇”,今称“包养二奶”),回家就打骂他们的母亲。兄弟二人忍了多年,到高中毕业后忍无可忍,共商谋杀父亲,并和他们仅有的一个姐姐说了。姐姐不同意,说万万干不得。有一天中午他们看见父亲在睡午觉,就用电触死了他,并把尸首抬到亭子间用菜刀分尸,准备装麻袋丢到黄浦江里。正好姐姐回家,听到亭子间里有响声,推门一看,禁不住哇哇大叫起来。于是引来了众邻居,有人报警,兄弟俩被捕,经审讯后判处死刑。姐姐到处奔走,请律师上诉,请求改判一个免予死刑,以留下他们周家一根苗。此案落到汪伪政府“司法部长”罗君强手里,上诉被驳回,说杀死亲生父亲为大逆不道,兄弟二人手段残忍 ,判极刑,执行绞刑,就在跑马厅看台前搭绞刑架处死了周钦祥和周钦吉。我是从报纸上看到报道的。

  讲讲昔日赌博与有关故事(下)

  跑狗场--自编故事

  跑狗场名逸园,位于今文化广场,复兴中路和陕西南路上都有门进出。打回力球6个人,赛马6个骑师6匹马,跑狗是6只狗追一只永远追不上的电动假兔子,先跑到终点线的前后2只狗穿的短衣上标有的号码为中奖号码。据说中奖号码也是老板操纵而定的。回力球员和赛马骑师可以用钱使他们听从安排。马和狗呢,注射兴奋剂啊!当年没有尿检技术、设备和规定,有些赌客吃了哑巴亏,只好自认倒霉。

  我没有去过跑狗场,以上写的都是听来的或从当时报上看到的。因此是自编故事。

  歹土赌场--没有故事

  我1941年夏从香港回到上海,太平洋战争还未爆发,租界地区没驻日军,被称为“孤岛天堂”。但沪西地带则被汪伪势力控制,被称为“歹土”。歹土上开了多家赌场,取名“红室”,“绿室”等,以赌押宝为主。押宝赌法,我听人说过,在这里不说了。以上写的赌回力球、跑马和跑狗,读者都无法依样画葫芦。赌押宝一说,万一有人学,我岂不成了教唆犯?

  我没有到沪西歹土赌场去过。曾有一天想去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先请示我母亲(当年我要到什么地方去,都要得到父母亲的许可后才去,比现在年轻人乖吧?)母亲说父亲有令,谁走进赌场一步,打断脚踝骨,我哪敢去?因此没有故事可说。

  美国赌城--一个故事

  1995年,我在旧金山跟旅行团到了美国最著名的赌城拉斯维加斯,住进一家名为“阿拉丁”(《一千零一夜》故事《神灯记》中的主人翁)赌场附设的旅馆。没有人打断我脚踝骨了,我斗胆走进了“阿拉丁”的赌场部分。

  离开旧金山我女儿家时,她关照我至多花20美元玩玩“老虎机”,输完算数。20美元在当时值200元人民币,我怎舍得!我拿出2.5美元,换到10个面值各为0.25美元(美国人称为Quarter,四分之一也)的筹码,找一个奖金最低的老虎机室,举目四望。我看到一个日本老太坐在一只老虎机前的椅子上,连投进十来个筹码,一无所得。她失望地走开了。我坐上去,只投了2个筹码,“哗啦啦”落出来一小堆。那个日本老太还没走几步远,闻声回头一看,那后悔的神色就不描绘了。她可能心想这个中国老头运气好。如果她知道我是潮州人,会不会说我潮州门槛精?我继续找有人因无筹码吐出而离去的空椅子,坐上去喂老虎机,结果赢了30多美元。

  回到旧金山,我打电话告诉一位在上海南洋模范中学时的老同学,说我在拉斯维加斯用2.5美元赢得30多美元。如果我带2.5万美元去,可以赢得30多万美元。他说:“老兄,你真带2.5万美元去赌,保证你囊空而归。”

  记住,千万莫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