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日救亡的伟大力量——读《抗战初期上海党的难民工作》

发布时间:2015-08-20
郁群
  
  《抗战初期上海党的难民工作》这本书,是中共上海市委党史资料征集委员会主编、抗战初期难民工作史料小组于九十年代初编成的,有市委党史资料征委员会主任王尧山作“代序”(他以当年江苏省委委员、组织部长身份领导难民工作)和当年在难民收容所工作过的同志撰写的50多篇回忆彔,实际是一份上海地下党的重要史料。读这本书使我深受教育,认识到党十分重视难民工作,终于把大批难民变成了抗日救亡的伟大力量。
  
七十万难民拥入租界
  
  这本书的封面用了一张当年难民从上海四郊拥入租界的照片,谁看了都会既同情又惊讶地叫一声:“呵,苦难的同胞真如潮涌!”只见从外白渡桥到外滩人潮滾滚,到处挤得满满的,没有一点空隙,好像一条长龙在慢慢游动。八一三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上海燃起战火,狂妄地叫嚷要三个月灭亡中国,但是,中国军民决不做亡国奴,团结一致抗日,在上海就英勇地抵抗了三个月。日军到处烧杀,大批难民拥入租界,租界里的慈善机构成立了难民收容所,七十多个难民收容所先后收容难民七十万。
  
  共产党十分重视难民工作。当时,党组织破坏殆尽,正在重建,上海没有市委,全部共产党员只有100多人,各条战线却都要人,在江苏省委领导下成立了“难民工作委员会”。第一届“难委(1937年11月一1938年1月上旬)书记是黄浩、组委朱启銮、宣委王平。派出30多个党员到难民收容所干主任等工作。“难委”三年间共换了四届,做了大量工作。王尧山说:难民工作的开展,有两条成功的经验,一是上层统一战线的成功,赵朴初、朱启銮出了大力;二是我们对难民真正体现了党对他们的关怀,为他们的利益而斗争,和他们同吃、同住、同活动、同甘共苦。
  
  慈联会收容股主任赵朴初在回忆录中说,“沪战正激烈的时候,我看到难民都是从郊区来的农民,工厂来的工人,其中有许多好的年轻人。我想,如果把他们集中起来,也能为抗战出点力。我就与焦明(共产党员)商量,先把男的青壮年集中起来,成立了正大难民收容所。让焦明一方面在慈联会收容股工作,一方面兼任正大收容所的主任。经过教育动员后,我们用慈联会救护伤兵丶难民的卡车,送一批批青壮年,到大场等地的前线部队参加作战。当时部队的番号记不清了,可能是88师丶82师或36师,都是国民党的部队。”焦明回忆说,“由我负责办了正大难民收容所。这个所约有四、五百人,主要是青壮年难胞,也有少数是带家眷的。我们除了安顿难胞住宿、吃饭外,主要是组织他们到大场丶浏河的前线去抢救伤病员。那里与日军作战的是45师。我们比较多的时间是去真如、纪王庙、观音堂,在那里作战的是张发奎部队的89师。前线的抗日战火炽烈,但是国民党政府的后勤工作很糟,抢救伤员的担架、人员,甚至士兵的口粮、衣服、医药,经常跟不上。我们和89师联系上以后,他们很高兴,欢迎我们去。我们动员了七八十个青壮年难胞去了。慈联会还送了一部分他们急需的物资去。当时,正大难民收容所的难胞,每天都要上前线抢救,工作很紧张,大家同仇敌忾,抗日情绪高涨极了。”
  
  难民中蕴藏着抗日救亡的伟大力量。
  
  囯军西撤后,赵朴初也设想送一批青壮年难胞去参加新四军,他提出用送人到江西“移民开荒”的名义。我们党就接受和支持他这个意见。
  
同仇敌忾  捐助难民
  
  刘燕如的回忆录写了沪上人民同仇敌忾捐助难民的动人情景。
  
  难民收容所的经费,除各善团的一些救济基金外,基本上是依靠私人捐助。抗战爆发初期,《申报》、《新闻报》、《文汇报》广告栏内各善团每日都有向捐助人和捐款数字的鸣谢启事。从救济战区难民委员会1937年9月16、17、18三天所收到的捐款16,657元和连前总计収入捐款187,271.43元来估计,总的数字肯定是惊人的。这可充分说明各界人士同仇敌忾丶共赴国难的救国热忱。但按慈联会每天需供应白米4百担,咸菜8千斤,每月支出需16万元的负担耒衡量,这笔经费的支出也是很可观的。収支相抵,颇为紧张。因此,慈联会救济战区难民委员会从1937年9月21、22、23三天曾在佛音电台邀请梅兰芳博士、票房票友、艺华、明星等影片公司的电影明星丶歌唱界、话剧界演员进行播音募捐。
  
  上海各界也为救济难民筹募捐款。伶界联合全国难后援会在1937年9月24日至26日进行大规模平剧会串播音募捐,内有梅兰芳的《探母回令》丶林树森的《明末遗恨》等戏。有的在1938年5月在兰心大戏院举行游艺大会,5月16日、17日演出昆剧,18日演出平剧,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曹炳生夫妇于24日演出全部《四郎探母》。商务印书舘同人互助会于1938年11月又举行第二次集团献金。永安公司、韦亷士药房为征募难童寒衣运动义务捐登广告。酒菜业丶旅馆业就营业収入向顾客加收百分之五作救济费。还有震旦大学与西联组织了一场足球义赛,门票收入悉数捐助难民救济。
  
  此外,也有国际友人哈瓦斯通讯社驻远东总经理法人白札雅先生捐助500元送交红十字会;西人巴尔捐助500元交上海市救济会;英大使寇尔夫人捐500元为工华难童収容所购添图书。
  
  中华民族是一个有五千年文化爱好和平的民族,鸦片战争以来受尽列强的欺凌,当日本鬼子妄图灭亡我国时,我国人民团结一致拼命反击的威力是伟大的!淞沪之战就粉碎了敌人“三个月灭亡中国”的迷梦!沪郊难民的故事和沪上人民捐款的动人情景以及外国友人的援手,历史都是牢牢地记着的。
  
工华”少年活跃在各条革命战线
  
  丁瑜的回忆录写了富有特色的“工华难童收容所”,这实际是我党努力创办的一所“抗日儿童政治学校”,从这里培养出来的少年都走上抗日战场,活跃在各条革命战线。
  
  “工华难童收容所”成立于1937年4月,收容所第一任主任是“难委”丁瑜,第一期难童200名都是从各难民所儿童班挑选来的优秀分子,年龄在8、9岁至15岁左右,文化在小学至初中之间。课程是精心研究过的,是革命基础知识,“难委”领导亲自来讲课,丁瑜讲《社会发展史》与国内外形势,朱启銮讲《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治经济学》,周克讲《近百年史》,焦明讲《大众哲学》及鲁迅文学,浦青讲《论持久战》。活动丰富,唱抗战歌曲,演抗战活报剧,学手工,搞义卖等等。敌伪报纸惊呼:“工华”收容所是红小鬼的培养所。
  
  “工华”先后参军的人数甚多,1938年8月及10月有两批,1939年间至1940年初有多批,据现在査明的不完全数字为66人。他们参军以后大都得到领导的重视和喜爱。其中1938年8月去皖南新四军军部教导队参军的就有23人,现能记忆的有王是桥、王上达(杨堤)丶唐玉华、李顺章(李朴群)丶王启智、孙顺德(孙学)、俞宝琪(俞侠)、殷梦熊(殷郊)、王剑青、张友德、陈瑞林、李福熙(李磊)、李松延(李辛)、韩迅、童理文、王逃达、王有根等。年龄在14岁左右,由杨勤老师带队,组织好救护、演出、壁报三个组。船自上海出发,经过了日军搜查,一出吴淞口,就响起了嘹亮的歌声。这批人到新四军军部政治测试成绩好,大多在1939年前后入党,没有候补期。分配在军法、机要、卫生、电讯等系统工作,成为骨干力量。
  
  朱新诚1939年5月到江南参加“江抗”,7月入党,1940年参加黄桥决战,任连指导员,还只16岁。1944年任高邮独立团特派员时仅20岁。多次与敌人生死搏斗,脑盖骨被打破,至今还留有后遗症,他说:是“工华”的教育,使我热烈追求和向往做一个共产党员,自己的生命属于党,光荣属于党。
  
  他们中有的已为人民解放事业英勇献出了年轻的宝贵的生命。现在已查到的有:王根发、张德生(张铿)、金福根、李宝璋、冯洪泉、章佚夫(章礼生)、陈瑞林等。
  
  我们这批同志是在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毅然投身革命的。他们都有苦难的童年,他们都有强烈的爱和憎。他们有明确的奋斗目标。14岁、15岁是多么幼小的年龄呵!是战争使他们早熟了。这些同志都经历了残酷的斗争考验,这是抗战初期上海少年的革命风貌。是在特定的社会环境和时代背景下,党培养出来的一代少年英雄人物。
  
上海地下党动员700同志赴皖南参军
  
  丁公量的回忆彔《忆上海地下党动员700同志赴皖南参军经过》,写下了他接受党交给自己的一个秘密任务,参与护送大批难民赴皖南参军的经历。
  
  “我们已与皖南军部谈好,决定由上海动员七、八百人去皖南参军。公开名义是遣送上海难民去皖南开荒。其中有干部有党员,大部是群众,以难民收容所为主。因此,由上海难民工作委员会动员,由上海慈善机关慈联会岀面,公开租用英商太古轮船公司的轮船,运送难民去温州,这件事已由焦明和朱启銮同志去办,从温州到皖南军部的沿途住宿以及与当地国民党政府接洽等事,都由你负责联系办理,你可用红十字会的公开身份,内部带队和党组织由汤镛同志负责,你看你要带多少钱去?还有什么问题没有?”林枫同志代表党组织把任务交给了丁公量。初生牛犊不畏虎,丁公量自信地对林枫同志说:“好的,我一定做好!銭我去想办法,不要组织上花銭了。”
  
  告别后的两天,丁公量到了温州。他到印刷所里印了100张名片,衔用:“中国红十字会总会交通股。”名片后面写上:“上海慈善机关和红十字会即将有大批难民输送耒瓯,急需解决食宿,须与县长面商。”他拿着这张名片去找县长,门房不敢怠慢,县长果然接见。接見的场面,丁公量这样写着:
  
  “这位国民党县长年约五十上下,戴一副眼镜瘦长的脸上显得有些狡猾。他一看我是这么一个小青年,态度马上就傲慢起来,说:难民的住宿都是你们红十字会的事,本县不予过问!我和气而又严肃地说:县长先生,你不能这么说,现在有700多名难民要在贵县过境,人数不算少,既经贵县,食宿大事不能不管,我们红十字会交通股只负责交通等运送,过境食宿规定由当地负责,难民的事情搞得好,很好办,搞不好,也易闹事,若激起众怒,我也无能为力,恐与贵县多有不便,时间拖久,徙增麻烦,传扬出去,在上海在内地对贵县长声誉有关,望请考虑。这番话使这位县长态度大变,深知其中利害,他们最怕闹亊,立即脸带笑容,问:那么以你之见需要本县解决什么?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的麻烦,住的问题,我己去关帝庙和城皇庙察看过了,那里可以住下,只要请贵县搞几千斤稻草就行了,吃的问题,给以最低水平也就可以了,一般每人每天二角大洋(注:按当时浙江物价水平约可买四斤半大米),因为有老有小,男男女女,去皖南开荒,要走路,需要作具体准备安排,大概要在此地住六、七天,伙食费由难民自己选出的管理人员来负责领取。县长听了觉得要求不高,也合情理,他就同意了。”
  
  在温州这件食宿事就这样办妥了。根据时间算,大队人马来到还得好几天,丁公量趁这个时间到青田、丽水、缙云、永康、金华、兰溪、寿昌等几个县政府里都去跑了一次,以同样的办法向他们作了交渉,都达到了目的。后来,上海地下党动员的700同志顺利地到达皖南参军。丁公量也留在新四军军部。
  
  全国解放后,1950年丁公量去杭州开会,逢到林枫同志,他当时是杭州市委书记,两人见了面都很高兴。林枫是王尧山的哥哥,1956年病逝杭州。
  

老同志回忆录:抗日救亡的伟大力量——读《抗战初期上海党的难民工作1、

图为《抗战初期的难民工作》一书封面,照片:大批难民拥过外白渡桥。题字:王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