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毛秀宝

发布时间:2016-01-04

郁群

  “毛秀宝走了!一月中旬末晨,她在新加坡女儿家探亲一觉没有醒耒。”这个不幸的消息,在一月下旬上海科技报退休人员的聚会上迅速传开了。毛秀宝是原上海科技报副总编,高级记者,复旦大学新闻糸1950级毕业,曾任解放日报记者,上海新闻工作者协会副会长,上海市女记者联谊会理事长;晚年在银发网任编委,直到去世。我和她从七十年代末开始至今在一起工作多年,难忘那些一起采访、一起写稿的日子,如今她因病突然走了,令我十分悲伤!

  一起撰写彭加木的故事

  1980年秋,彭加木失踪事件发生,上海科技报领导十分重视这方面的宣传,除了必须刋登新华社的有关报道外,决定要撰写彭加木的故事,进行连载,並决定这个故事由毛秀宝和我耒撰写:毛秀宝负责在上海采访;而我则到新疆罗布泊去采访,因为我在六十年代曾去新疆采访过,曾经一直向西到过喀什,同时,我希望能有机会去罗布泊寻找彭加木。我随彭加木夫人夏叔芳乘坐的飞机到达新疆乌鲁木齐后,才知道新闻记者一律不准去罗布泊,只能听新闻发布会和采访从寻找第一线回来的人员;同时,对失踪还有种种猜测和流言,如“被外国直升机刼持”、“独自找水迷途进入人数很少的少数民族牧羊区成了贵宾”等等,需要一定时间等待澄清。这样,我只好给上海科技报总编室连续写了三封“寻找彭加木”的内部信件(在新世纪出版的我的散文集中己刊出)並尽可能地采访,包括与青年报记者一起发回了“空军寻找彭加木”等通讯。报社领导和同志们都很关心我,纷纷给我写信,毛秀宝给我写了这样一封信:

  “老郁:

  自你走后,上海这头也着实忙了一阵,生化所天天记者云集,忙得政宣组的朱克华同志应接不暇,所里先后召开过六室、病毒组及全所范围的部分平时与彭接触较多的同志回忆座谈,陈作义和朱伯明还专门开了一次记者招待会,材料收集了不少。我还到上海文学赵自的家里去了解了一些有关情况。现在只能积极作好准备,等有了一个比较明确的说法,即可按上次议的方案动手写稿。目前的确是无从写起。

  上海连日阴雨,气候有些异常,不如去年热,但很闷,希望你注意保重,不要过于疲劳,早点回耒。

  寄上科技报两張,有什么新精神或新情况盼来信告知。

毛秀宝

7月10日”

  她的信给我写好故事很大的鼓励!她干得多么踏实,“材料收集了不少”,这是千方百计努力收集的呵!

  后来,我俩合作撰写的“人民科学家彭加木”长篇通讯便在上海科技报开始连载了,一共连载了十二期,竭力反映了这位科学家志在把科学事业播向边疆的一生,突出地歌颂了他偉大的铺路石精神。

  一张共同领奨的照片

  这是一张共同领奨的照片:1982年上海市评选优秀新闻工作者,我俩被上海科技报推荐选上,而采访撰写彭加木的故事正是其中的重要事迹。

  和毛秀宝一起采访撰写稿件,是一件很愉快之事,她没有一点报社官员的架子,从来不以势压人,说话总是轻声细气地与人商量,却有着高级记者的真本事,我从中学到不少东西。比如,她在“人民科学家彭加木”长篇通讯中直接撰写的“(三)通过了研究员的考核”,就是一个生动的例子,彭加木一生的故事很多,为什么要突出地写这个故事呢?毛秀宝微笑着说道:“写文章都应该是有目的的,针对人们中有一种误会--彭加木喜欢游山玩山,没有扎实的科研成果,如果我们能把这篇稿件写好,我想会帮助大家有一个正确认识的。”她不仅有明确的写稿目的,而且早有充分的准备:自己参加了彭加木研究员考核会,有笔记纪录,有情景在心头。因此,文章很有特色,很有说服力。

  “在甘肃甘谷调查时,我们对发现有16种植物和瓜果有病害;在兰州,我们看到香甜可口、驰名中外面的白兰瓜受病毒危害,产量大大降低;在敦煌,我们发现玉米条纹萎缩病是由一种弹状病毒引起的……”1978年10月,彭加木在生化所大礼堂接受研究员考核时,一边讲解一边映出内容丰富的幻灯片,把在场的人带到甘肃河西走廊,带到新疆戈壁、云南密林、福建漳州、江浙桑园……在场的人感动地议论:“老彭不声不响地做了那么多工作,我们虽然同在一个所里,却並不知道!”“他很重视联系实际,把研究工作往高处提,因此寻找到了桑树萎缩病的原因,解决了线状病毒的分离提纯问题,研制出一种抗血淸,为探索柑桔黄龙病的防治途径创造了条件。”这次考核使彭加木从副研究员提升为研究员,也使更多的他30年来一心为人民做了那么多的工作,成绩是很大的。

  另外,她对我在采访中能与彭加木夫妻结识成好友,能把彭加木寄给我的信件珍惜地保存好,非常赞赏,她说这太宝贵了,一定要好好地使用,这样文章才有独到的特色。因此,在“人民科学家彭加木”长篇通讯中,遂出现了“(二)一封来信谈志向”这篇通讯,彭加木给我的信中谈的正是志在边疆,既想去新疆,还想去西藏。在全国无数报刊都在宣传报道彭加木志在边疆的精神的时候,能及时地刋出他的信件,听一听他自己的话,这是比较新颖的。

  一个美国电话

  两年前的一天,有一个美国电话打到我家里,对方一开口我就听出是毛秀宝,我很高兴!她说:“我在美国探亲,生病了!”我惊住了:“什么病?”她说:“医生检查过了,说是血管瘤。”我不识这种病,问道:“你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助的?”她说:“听说有加工资的消息,你能帮我问一下吗?”我回答说:“当然可以。”我就给上海科技报总编通了电话,说毛秀宝在美国生病了,请报社领导多多关心;並问清了有没加工资之事。接着,我就給毛秀宝回电,並祝她早日康复,她表示感谢。后来,她回国了,又耒银发网工作了,一起出游了,没有再谈生病之事。真没有想到,她这次再往海外探亲,竟因病突发逝世了。

  在她这次出国前,我还曾和她谈过计划出版“彭加木之死”一书的事呵!我说,我想把我写的关于彭加木的全部通讯和诗体传记都收进去,同时,还想把我俩合作的长篇通讯也收进去,她说好的,“我全听你的”!我请她在家里再找一下:有没有彭加木夫妇的照片和遗留的文字?她答应再找一下,后来还专门为此给我打耒电话,说没有找到有关的东西。我告诉她说,我找到了王芷涯(原生化所党支部书记)留下的一些照片,其中包括学习彭加木志在边疆座谈会的照片和彭加木失踪地区库木库都克的地貌等照片,她听了也很高兴。

  因为谈到出书,我还曾这样鼓励她:“你有许多采访科学家的作品,可以编成一本书,那是很有意义的!”她轻声地回答道:“我近来常常头昏,怕动脑筋,我己经没有这种精力了!”

  “你不能就这样走了啊,我俩还有一个约会没有完成呢!”我止不住自己的哀思。我曾经和她谈起编辑“彭加木烈士诗集”之事,我说夏叔芳在世时,我应她之邀已看过全部稿件並巳编好,后来,夏叔芳走了,我问过彭加木的儿子彭海,在母亲的遗物中有没看到这一叠诗稿,他说没有,並答应再注意找,但后来一直没有消息。我和毛秀宝约定,什么时候一起去访问彭海,再一次了解一下诗稿的下落,她是答应的呵,她还说“时间由你定”的呵!我俩的这个约定永远地无法完成了,我想到这里心里是十分难过的。

毛秀宝(右二)和作者(右三)在授奨会上。

毛秀宝和銀发网同志一起出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