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群

　　

诗人闻一多

　　

　　70年前，在抗议蒋帮政权暗杀李公朴、闻一多兩位教授的学生运动中，我站在东南方暨南大学学生的队伍中，怒火中烧，热血沸腾，巨大的反对暗杀的字迹贴在建阳孔庙——大学中心部位的大树身上。当时，我只读过闻一多的名诗“红烛”等很少的作品，更缺乏对他的思想和诗文的研究。晚年，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之际，在电视中反复地看到南京大屠杀的惨景，看到无援的老人在地上爬、小孩坐在地上哭的镜头，我认为诗人闻一多当年竭力宣传的“渴望一战”的思想多么重要！

　　

“我们渴望一战”

　　

　　在《西南采风彔》序一文中，闻一多把“渴望一战”讲得理直气壮、要杀一个痛快。“我们文明得太久了，如今人家逼得我们没有路走，我们该拿出人性中最后，最神圣的一张牌来，让我们那在人性的幽暗角落里伏蛰了数千年的兽性跳出来反噬他一口。打仗本不是一种文明姿态……干脆的是，人家要我们的命，我们是豁出去了，是困兽犹斗。如今是千载一时的机会，给我们试验自己血中是否还有着那只狰狞的动物，如果没有，只好自认是个精神上天阉的民族，休想在这地面上混下去了。感谢上苍，在前方，姚子青，八百壮士，每个在大地上或天空中粉身碎骨了的男儿，在后方几万万以睡到半夜钢刀晌为乐的庄稼老粗汉，已经保证了我们不是天阉！如果我们是一个乐观主义者，我的根据就这一点。我们能战，我们渴望一战而以得到一战为至上的愉快。”

　　

　　这一段“渴望一战”的文字，写得多么理直气壮、“杀”得多么痛快！姚子青和和他率领的战士是怎样与日军战斗的呢？《宝山史话》中有一篇题为“建议为抗日英雄姚子青树碑”的文章，这样描写了这场战斗：宝山地区曾是1937年“八．一三”抗日战争的主战场。国民革命军中校营长姚子青率领全营官兵担任宝山城防，以顽强精神浴血奋战，击退日军一次又一次进攻，9月7日晚，宝山东南角城墙被大炮轰毁，城内一片火海，日军蜂踊而入。姚子青高喊“报效国家民族，殺身成仁”，率仅剩的二十余名官兵向敌人冲去，最后，全部壮烈捐躯。上海、南京的报刊纷纷发表文章悼念，赞扬姚子青为“民族人格之表现”。1992年，上海市人民政府批准市文管会的请示，在宝山临江公园建立姚子青营抗日牺牲处纪念碑。“民族人格的表现”，也就是中华民族是能夠英雄地战斗的。历史上签订一个又一个不平等条约的日子，永远地过去了，把中国老百姓随便地屠杀、往万人坑里活埋的悲剧永远地结束了！中国人民在共产党领导下，高唱着“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在民族存亡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是真正能夠把血肉筑成新的长城的！我们能夠英雄地战斗，不怕牺牲，我们一定能在战斗中取得最后胜利。

　　

盼望建立新中国

　　

　　“渴望一战”是决不低着头做奴隶，而是敢于和一切宰割我们民族和国土的侵略者决死地战斗，其目标就是“新时代”丶“新世界”，建立伟大的新中国。诗人闻一多在“时代的鼓手”、“文艺与爱国”等多篇文章中讲得很清楚。他在“给西南联大的从军回校同学讲话”一文中，特地讲了反对内战的话，这个讲话把蒋介石准备打内战的阴谋作了彻底的揭露。

　　

　　“统治者只要奴才去打仗，不要知识分子去打仗！好像现在要打内战，你们肯干吗？所以他们当初一时妙想天开，想找些知识分子去从军。他们一则糊涂，一则聪明。聪明的是这么一来，他们只要把你们当一般壮丁一样训练。你们受得了就耒，受不了就活不了。他们要把你们壮丁化，麻醉你们；麻醉得越多越好。所以，人家是聪明的，我们就不能太笨了！现在我们可以反省一下，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想对了，也还不愧为一个知识分子。上了当就要变乖和。要知道绝不是几个知识分子抱着空中搂阁的理想，老是想从事改良改良，这么天真就办得到的。但是我们的思想就是我们的武器！只要我们是人，有人格这人格的尊严就是我们的武器！千万不要自己欺骗自己。作知识分子就要作一个真的知识分子！千万不要因为人家多给你们几个钱的待遇就算了事，要大处看！”

　　

　　当年，我在暨大也亲眼着到了一些“青年军”同学，与地下党站在对立面上，干出了反对进步教授的活动。这是不得人心的行为，终于被绝大多数师生所唾弃。“青年军”后来被调往东北打内战，有的人中途逃跑，有的人想逃逃不了，后悔莫及。

　　

　　闻一多教授在该文的最后还讲了这么一段话：“只有在一个合理的社会里，在一个没有人剥削人，人食人的社会里，知识才是一个武器，知识在一个合理的社会里才有大用；不然，是不中用的。所以，我希望各位能较抽象，较远大，较儍劲地看去。我所以说是儍，因为许多人都以他们的经验，说我们这样做是幼稚，是儍。其实我们的经验越多，只越教我们怯懦而已。现在，在军队里，可惜不是你们作主；但假如我们是和人民在一起，我们就有希望了。”

　　

　　闻一多最后这段话，是最明白不过把一切希望都放在早日建成社会主义的新中国了。

　　

“最后一次的讲演”

　　

　　这是闻一多在云大致公党李公朴夫人报告李先生死难经过大会上的讲演，因为他在这次讲演后也被暗杀了，所以叫“最后一次的讲演”。这个讲演是对暗杀李公朴的特务的公开批判驳斥，也是对蒋政权的公开批判驳斥。

　　

　　“今天，这里有没有特务？你站出来，是好汉的站出来！你岀耒讲，凭什么要杀死李先生？（厉声，热烈的鼓掌。）杀死了人，又不敢承认，还要诬蔑人，说什么桃色案件，说什么共产党杀共产党，无恥呵！无恥呵！（热烈的鼓掌）这是某集团的无恥，恰是李先生的光荣！”“你们杀死了一个李公朴，会有千百万个李公朴站起来！你们将失去千百万的人民！历史上没有一个反人民的势力不被人民毁灭的！希特勒，莫索里尼不都在人民面前倒下去了吗？翻开历史看看，你还站得住几天！你完了，快完了！我们的光明就要出现了。我们的光明，就是反动派的末日！（热烈的鼓掌）”

　　

　　闻一多作这个演讲，思想上作好了充分准备，准备好敌人对他也进行暗杀。他在演讲的最后这样说道：“我们不怕死，我们有牺牲的精神，我们随时像李先生一样，前脚跨出大门，后脚就不准备再跨进大门。（长时间热烈的鼓掌）”掌声赞赏了这位爱国诗人的大无畏精神！

　　

　　闻一多的“最后一次的讲演”，直接向特务挑战，要求暗杀李公朴的特务站出来与自己“一战”——讲清为什么搞暗杀？敌人不敢，因为无理可讲；並又暗杀了闻一多！这是反动派终于走向灭亡前杀害无数人民中的凶残的一幕。

　　

　　“渴望一战”的诗人闻一多，他的英勇不屈的事迹，值得我们回忆；他留下了不少经典诗文，值得我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