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地处上海的外环以外，往南已靠近申嘉湖高速公路，但在恩凯赛药董事长肖卫华看来，企业所处的上海张江细胞与基因产业园，是一个“生态”很不错的园区——不仅推窗见绿，打开门就是产业链上下游企业。

这是中国最具创新活力的细胞与基因产业集群，集聚了近百家上下游企业。这里不仅诞生了国内最先上市的两款CAR-T细胞药物，还有一批细胞与基因药物处于不同临床阶段，且不乏“首个”“首创”。截至目前，全国已批准的细胞与基因药物临床试验项目中，来自张江细胞与基因产业园的项目约占上海的60%、全国的四分之一。

打通上下游、做强产业链，构建良好“生态”，进而形成具有竞争力的产业集群，这正是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要路径。日前，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探访了张江细胞与基因产业园。

【“在这个赛道，我们也有潜力竞争第一个上市药物”】

今年1月，恩凯赛药独立研发的一款治疗卵巢癌的自然杀伤（NK）细胞注射液，获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新药临床试验许可，为国内首个。

什么是NK细胞？“它像是人体内的警察，24小时巡查，反应敏捷，随时随地可以执法，以维持人体正常运行，是一种天然免疫细胞。”肖卫华给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打了个比方。我们熟知的T细胞更像野战军，需要统一指挥，虽然反应稍慢，但集结成军后战斗力很强，是一种获得性免疫细胞。

NK细胞1975年才被发现，相比T细胞的发现晚了20年。到目前为止，全球还没有一款上市的NK细胞药物，美国有十多个相关产品正处于Ⅰ期或Ⅱ期临床试验。“在这个赛道，我们也有潜力竞争第一个上市药物。”肖卫华说。

这样的自信源于30年的技术积累和行业布局。企业创始人、中国工程院院士田志刚团队早在20世纪80年代后期，就创建了我国首个免疫治疗专门机构。他们在全球最早提出了同种异体NK细胞的临床应用价值，相比CAR-T细胞药物需要患者自体回输，NK细胞的优势在于不仅可以异体移植，而且可以液氮储存，犹如货架式商品取拿方便，大大降低了患者后期的用药成本。近10年来，他们在以NK细胞为关键词的全球SCI论文数量排名中位列第一。

恩凯赛药参与共建的张江免疫细胞技术公共服务平台之动物房。黄海华 摄

今年2月底，国家药监局药品审评中心受理了恩凯赛药另一款NK细胞注射液的临床试验申请，适应证包括消化道肿瘤、结直肠癌、肝癌和胃癌等广谱实体癌种。

就像警察不只抓小偷，NK细胞的功效有点像“盐”，可以增强其他药物疗效。传统的抗肿瘤化学药物往往“杀敌一千自损五百”，会杀死免疫细胞，而NK细胞可以增强免疫系统，为治疗带来无限想象空间。

“因此，NK细胞是最合适的底盘细胞，可以对其加工，把其变成一个体内机器人，以发挥多种功效。”在肖卫华看来，不超过3-5年，NK细胞疗法将迎来一个蓬勃发展期。

“我经常说，张江给了一块地，种下一粒种，还浇了一桶水。”肖卫华说。4年前这一来自中科大的创始团队入驻张江细胞与基因产业园，得到了政府和张江集团数千万投资以及落地政策支持。

【全球开展的CAR-T临床试验，中国最多】

距离恩凯赛药大楼不远，步行几十米，就是优替济生大楼。

今年3月，凭借新一代CAR-T技术，优替济生在上海市产业技术创新大会暨首届未来产业之星大赛上获未来产业风云奖，是唯一一家药企。这个月，优替济生一款正处于注册临床试验的CAR-T细胞药物，将对第一个病人进行自体回输。

这一技术究竟新在何处？“除了在体外给患者的T细胞装上一个CAR，相当于装了一个导航仪，精准找到癌细胞之外，我们还安装了一个独家专利技术的‘共刺激分子’，它可以激活患者体内不同的免疫细胞，协助T细胞一同杀死癌细胞，从而实现利用患者的自身免疫系统来治疗癌症。”优替济生首席执行官宋晓东告诉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

目前全球已上市的CAR-T细胞药品都集中在血液肿瘤的治疗上，对于占肿瘤90%以上的实体瘤却迟迟没有进展。“与治疗血液肿瘤相比，治疗实体肿瘤首先需要克服其特有的肿瘤微环境和肿瘤异质性两大难题。我们研发的‘共刺激分子’一方面可以激活患者体内的其它免疫细胞，另一方面进一步增强CAR-T药物在患者体内的扩增、存活和对实体肿瘤的浸润能力，这样可以最大程度地利用患者的固有免疫和适应性免疫来攻克实体肿瘤。”宋晓东说。

当下，由国家卫生健康委监管的“研究者发起的临床研究”，大大加速了国内细胞药物的研发。全球正在开展的CAR-T临床试验中，中国数量最多。

优替济生由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世界知名细胞工程实验室的科学家团队和美国强生的科学家联合创办。“我们去过不少园区，当时只有张江具有细胞产业园的规划，看得出张江对细胞药物产业的深入了解和布局。”谈及为何选择张江，宋晓东也不约而同提到了“生态”，张江是生物医药人才高地，企业可用最快时间建成优秀的研发团队。

【将规划近1000亩的产业发展空间】

穿行在张江细胞与基因产业园，可以感受到这里与国际最前沿接轨的“律动”。

不到一年前，全球首款粪便微生物药物在美国获批上市，这是一种“以菌治菌”的新疗法。今年1月，园区企业和度生物针对代谢罕见病苯丙酮尿症的新药完成了“研究者发起的临床研究”。试验结果显示，其在安全性和药效方面均有不俗表现，是基因工程菌领域的一款优秀候选药物。

肿瘤浸润淋巴细胞（TIL）疗法被视为实体瘤治疗的“黑马”，因为其来自患者的免疫系统，无需进行基因改造，且肿瘤识别率较高。作为国内首个获批注册临床试验的TIL疗法，园区企业沙砾生物自主研发针对宫颈癌的一款注射液，不久前进入关键的Ⅱ期临床试验。

目前，张江细胞与基因产业园集聚了近百家产业链相关企业，实现细胞存储、研发、制造、应用、装备全产业链覆盖。

为营造良好的产业“生态”，园区“搭台”企业“唱戏”。张江集团与恩凯赛药共建张江免疫细胞技术公共服务平台，致力于打造免疫细胞全生命周期服务体系，优替济生的部分动物实验正是在这里完成。

除了吸引红杉中国智能医疗基因组学孵化器、和元生物基因治疗赋能创新中心落户，园区还在推动上海市病毒研究院的落地，以及筹建细胞与基因产业“创新综合体”，筹谋着为初创企业提供一站式功能服务平台。

为推动产研医对接，园区先后与瑞金医院、上海九院、仁济医院等达成战略合作。为促进产业上下游互动，已连续4年举办张江细胞与基因产业国际峰会。

16万平方米的张江基因岛去年投入运营，未来还将规划近1000亩的细胞与基因产业发展空间。

如今，肖卫华每周都在合肥和上海之间往返，不知疲倦，“这是我后半辈子最重要的事情。”对于细胞药物的未来，他充满信心。